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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詩人的真相

吟游詩人的真相

晚風中的吟唱
  時代已經醞釀,時序即將更新,
  童貞的正義女神將重回人間,盛世又將重現,
  新時代的頭生兒,已經從天而將, 即將光臨地上。
                   ——選自《牧歌》

  沙漏中的分秒暫時停止流動吧,讓我們回到那個黑暗的時代,揭開吟游詩人的面紗。他們真的存在嗎?維吉爾在山林中才能描繪出自然的靈秀嗎?奇幻小說與角色扮演游戲中這種普遍的職業根基何在?探索真相或許比親歷真相更為有趣,那就去看看中世紀的吟游詩人、民謠歌者、宮廷樂師的本源。
  奇幻小說中最常見的是吟游詩人,他們用才藝譜寫傳奇式的人生,帶著樂器浪跡天涯,用歌謠抓住聽眾並創作了無數流傳後世的史詩與樂章。在西方的奇幻小說中,他們往往掌握多種魔法的奧秘。白天他們在月桂下歡宴、吟唱;在黑夜中也許躲在後花園的矮牆後面,手中握著開鎖的鑰匙,或是致命的短刀,窺覷著黑暗中不為人所知的種種秘密。
  他們被認為是靈慧的歌者,全能的樂手,實際上,許多奇幻小說中提到的樂器中世紀時尚未問世。人魚彈奏的豎琴在13世紀問世;凱旋儀式上掛著飄帶的長號出現于15世紀晚期;歌頌田園風光的蘆笛則更是1621年的產物。
  吟游詩人還是存在,與想象中的悠閑淡泊稍有出入,但他們還是存在。如同貴族制度一樣,雖然其成長的過程是如此醜惡,但還是奇幻小說必有的成分。不錯,吟游詩人遠在希臘羅馬時代就存在。不過他們剛產生時,並沒有在鄉間表現他們的文采曲藝,也不隨著風旅行,將消息傳播到歐洲大陸的各個地方。
  貴族文化完善的同時,富裕的統治階層已不再滿足於偶爾節日的縱酒歡宴,從許多資料都能看到,羅馬帝國在窮奢極欲中早已忘了祖先靠母狼哺育的慘淡,戰神該為其後人的不屑而羞愧。美酒如同河流一般流淌,輝煌壯麗的浴場與劇院中上演的是不堪描繪的荒唐。吟游詩人總在其間。他們為蒙昧的民眾提供淫靡的音樂,低俗的笑話。維吉爾開創了田園詩歌的時代,其後出現的詩人才能作為奇幻小說中的原型。
  吟游詩人有一項特殊才能,他們能敏感的把握宮廷中風向的流動。不用看到鬼魂,他們就知道亂倫奸淫的禽獸正戴著哈姆雷特父親的皇冠。如果感受到危機,他們彈奏的樂音中就會加入微小的變化與延遲,觀眾未曾察覺,同樣高明的樂師卻可以分辨。聽起來神乎其技?是的,相關記載很少,因為口頭的吟唱不著文字,早已湮沒。
  僅在少量寺院典籍與威爾第的歌劇中有所提及,倒是留下了有趣的線索供學者探討。如何做到這點的尚不為人知,但並不是所有的吟游詩人都有這種才能。更多的業余愛好者希望籍賣唱糊口——他們連自己的樂器都不能熟練的彈奏,與其說是藝術家實則更像逗趣的丑角。真正的吟游詩人用樂器創造出氣氛攏來觀眾,然後開始講述他的經歷,他們的歌中貫穿著很講究的韻律。
  那麼吟游詩人怎樣得到各種消息,如何掌握種種暗中的陰謀呢?他從不用自己打聽,特殊的職業使他身邊總是積聚著大量的聽眾。當時的老百姓雖然及不上晉朝的士大夫,但同樣喜好泛泛的空談。如果他們心裡有什麼念頭,大到政府的換屆選舉,小到鄰居妻子品行不端,哪怕只是猜測,都會煞有介事的告訴走街竄巷的吟游詩人,提供了這樣的情報,參政意識強烈的市民就會要求為他單奏一曲,也算件樂事。(當然,深閨中的貴族小姐也可能有種種高級的秋思或低俗的春望,她們就私下讓使女將吟游詩人請來,一般藝術家總是多才且多情的,於是很應景的題材在父執輩的期盼外上演,附帶產品不表。)吟游詩人將道聽途說譜成曲,在晚宴上頌唱。那些場合通常很擾攘嘈雜,所以要唱兩遍,每個人都仔細的從曲子中總結出有用的情報來。這樣的傳統隨著版圖的擴大被散布到羅馬帝國的各個角落,就連北方的蠻族,也可以從來往的詩人那裡,打聽到鄰近部落的動向。
  我們可以由此得出為什麼吟游詩人在中世紀受到相當尊敬,也是其價值所在,他們散播著有用的信息。當然,在販夫走卒出沒的市場中賣唱的藝人不在這些精英之列,他們為數眾多,但學識與精力都無法與真正的吟游詩人相比,故而得不到相同的尊敬與認可。宮廷學者也不在此列,靠著賞賜做學問或賣弄小把戲的御用文人其時尚未誕生。
  希臘羅馬時代就是如此閉塞,往來各地的行腳商人、冒險家有時也扮演這樣的角色。當然,吟游詩人散播的不僅僅是謠言與噩耗,愛情或是豐收的喜悅亦是流行的素材。但前者往往更聳人聽聞,容易吸引聽眾。凱撒遇刺後,布魯特斯的作為很快就被編寫成背棄的主題;亞西比德遠征西西里的艦隊尚未登陸,民謠歌手就傳唱他對神靈的褻瀆,果然街頭的赫爾姆斯像統統被搗毀了,於是雅典的暴民放逐了他們最偉大的統帥。他們的歌謠往往作為正式的陳供。
  1286年,丹麥國王艾力‧克理平在田獵中遇刺身亡,其子艾力‧孟斐德繼位,有一批貴族隨即被告以謀殺先王的罪名。原因呢?吟游詩人講述了一個奇怪的故事︰老國王與一位貴族的妻子有染,而那位貴族很忠誠的侍奉著主子,直到一次出差歸來無意中發現了妻子的訪客。於是他邀集了另外幾位密友在國王出獵時報復了妻子的不貞。雖然人的名字都做了巧妙的修改,也沒有宮廷樂師敢將這種作品送上公開的殿堂,新國王還是聽說了。於是有關人等經過私下的審判,一概被送上斷頭台。
  同樣被涉及的吟游詩人,則包好簡單的行李與他的樂器,漫步離開了權貴的城堡,避過了滅頂之禍。他沒有固定的目的,只是隨著風繼續自己的旅程與修行,這麼信步走著,走出了正史願意收錄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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