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桌子

這件事的印象至今已經相當模糊了，因為這是發生在我就讀國小時的事情，現在想一想，總會覺得毛骨悚然。

    在國小，用完午餐後，接下來的就是午睡時間，而事情正是發生在午睡時。

    說起來奇怪，每次的午睡時間總是睡不著，相信大家也是一樣吧？午睡時間總是睜著兩眼，百般無聊的盯著桌子下的地板發呆胡思亂想。不過說來也奇怪，上了國中後的午睡時間，常常都是一趴就睡，大概是國中的課業比較重吧。

    那天我跟平常一樣，很無聊的午睡時間，我無聊的看著地板，腦袋裡想著昨天看的卡通。

    我們班上的午睡時間是由風紀股長來監控秩序的，不過他管的很鬆，常常一個人站在後面看公佈欄，畢竟都是同學。

    當我腦袋裡正想著萬能麥斯時，突然有人敲了我的桌子。

    「喀喀喀。」

    我本能反應的抬起頭來，桌子旁邊沒有人。風紀股長照舊在後面看公佈欄，不可能是他敲的。我瞪了坐我旁邊的同學一眼，我跟他本來就處不好，剛剛八成是他趁風紀股長不注意時偷偷地敲了我桌子。

    本來我想敲回去，不過風紀股長突然轉過頭來，害得我趕緊趴下裝睡。

    我心裡一邊罵我旁邊的同學一邊再度看著地板，沒過多久，又有人敲了我桌子。

    我再抬頭，旁邊的同學還是剛剛的那副姿勢，動都沒動，好傢伙。我忍不住了，我把手伸到他的桌旁，正打算敲下去，卻發現風紀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公佈欄，站在我後面。

    「幹麻？」風紀股長笑笑地看著我。

    「他剛剛亂敲我桌子。」我說。

    「是喔，我剛剛怎麼都沒看到？」   

    我看了那同學一眼，還是一樣的姿勢，大概是睡著了，不然就是在裝睡。

    「再給你一次機會，快點趴下去睡覺，我會盯著他的。」風紀股長用粉筆指了指旁邊那位大概正在裝睡的同學。

    我點點頭，我跟風紀股長可是好麻吉。

    視線再度跟地板重逢，我心裡正在計畫要用什麼方法教訓在我旁邊裝睡的這個傢伙。

    「喀喀喀。」又有人敲了我桌子。

    我正打算抬頭，但卻從桌子底下看到一個東西。

    一雙穿著西裝褲跟皮鞋的腳，站在我的桌旁。

    我猛地抬頭，旁邊沒有人。旁邊那同學還是那個姿勢，講台上的風紀股長疑惑地看著我，我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過來。

    「剛剛你有看到他敲我桌子嗎？」我問。

    風紀股長搖搖頭說：「沒有，他都一直趴著。」

    「那你沒聽到敲桌子的聲音嗎？」我再問。

    風紀股長說：「沒有啊。」

    「那......老師有來嗎？」我吞了一口口水問道，剛剛那雙穿著皮鞋的腳，很像是老師的......不可能是其他同學的，現在我們都穿短褲，而我剛剛看到的是西裝褲。

    「沒有啊。」

    「難不成我見鬼了？」我疑惑地自問。

    「快趴下去啦，再爬起來我就記下去囉。」風紀股長轉了轉手上的粉筆。

    視線回到地板上，腦裡回想著剛剛那雙腳。我明明是一看到腳，就抬起頭來了啊，怎麼會沒看到人？

    心裡狐疑著，又有人敲了我的桌子。

    「喀喀喀。」

    我眼角往旁邊一瞄，又看到了那雙腳。

    這次我看的很清楚了，棕色的西裝褲，咖啡色的皮鞋，皮鞋上的磨損痕很嚴重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看到那雙腳在地板上的影子，我看到什麼了？

    什麼都沒看到，這雙腳沒有影子！

    我緊閉雙眼，嘴巴裡喃喃唸著「阿彌頭佛」。

    「喀喀喀。」站在我桌旁的「人」又敲了我的桌子。

    我唸佛號的速度加快了，我的汗珠如雨水般落下。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午睡時間結束的鐘聲，那敲桌子的聲音才不再響起。我也鼓起勇氣張開眼，那雙腳消失了。

    當我從桌子上爬起來時，桌上盡是我的汗水，整張桌子黏搭搭的。

    「你搞什麼啊？從剛剛就聽你一直在碎碎唸，不知道在唸什麼！」我旁邊的那位同學揉揉眼睛不滿地說。

    我苦笑，反正說了他也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