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疑之有

某朝的吳敦夫是一位才思敏捷、學佛甚篤的在家居士，自認見識廣博，心地明淨。有一天他閱讀《鄧隱峰禪師傳》，看到傳記裡提到，鄧隱峰禪師有一天開玩笑問大家：「人死的時候，都是『頭南腳北手東西』──臥下而亡，坐亡，你們看過沒有？」有人回答：「看過。」

鄧隱峰禪師又問：「假如站立往生，你們看過沒有？」有人回答：「看過。」

鄧隱峰禪師再問：「那麼，倒立往生你們看過沒有？」有人說：「龐居士一家人，有端坐而亡，有站立而亡，有耕種而亡，但從未聽說有倒立而亡的。」

鄧隱峰就說：「那我往生給你們看。」說完，就倒立示寂了。

傳記中並提到，鄧隱峰禪師以倒立的方式往生，甚至身上的衣服還順著身體，沒有垂下來。對於這一段記載，吳敦夫心存質疑，認為不合常理，於是前去拜見黃龍祖心禪師，想要弄清楚其中的道理。

吳敦夫說：「鄧隱峰禪師倒立而亡的奇異事蹟，固然鬼神莫測，但竟然連衣服也不會垂下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黃龍祖心禪師反問他：「你穿著衣服時，衣服是否也是順著身體垂下的呢？」

吳敦夫回答說：「是呀！」

黃龍祖心禪師又說：「這會讓你疑惑不解嗎？」

吳敦夫不假思索地回答：「這是很自然的事，我不曾有過疑惑！」

黃龍祖心禪師哈哈大笑，說：「既然你不曾存疑，那麼鄧隱峰禪師倒立而亡，衣服理當也隨順著身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吳敦夫聽到這一番開解，如雷如霆，原先的疑惑一時煙消雲散。

世間事，說奇，無事不奇。不會游泳的人，在水中即使手腳並用，也會一直往下沉沒；會游泳的人，就算手腳不動，也能漂浮不沉；你說奇也不奇？

像騎自行車，不會騎的人，一騎上去就跌倒；會騎的人，甚至不用雙手也能騎行順暢，你說奇也不奇？

一杯水能解渴，一碗飯能當飽，這不奇嗎？有水的地方就有魚蝦，有山的地方就能桃紅柳綠，這都不奇嗎？

但在宗教裡，一切都是平常的，有無平等，生死一如，所以是倒或順，又有什麼分別呢？

來源：星雲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