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甲車站消失的45分鐘
那是十年前夏天的某個深夜,嘉南平原燠熱的風順著軌道,灌進了學甲車站的月台.
最後一班列車已經開走了,小薛來回的在只剩兩盞日光燈的車站大廳來回踱步.
好不容易趕上最後一班平快車從高雄趕到台南沿濱這個第一次到訪的小鎮,大姊卻遲遲還沒來接他,"出發前不是講好時間,到了又打了電話了啊..."
小薛直盯著壁上的大鐘,時間分分秒秒,10分鐘,15分鐘....30分鐘...他不耐煩的情緒全宣洩在那半包白長上.
學甲車站無聲無息地矗立在暗夜裡,除了小薛,在辦公房間整理雜物的老站長,似乎沒有其他人了....
不,還有一個影子...小靴瞥見剪票口的另外一邊,夜色如漆的月台上站著一個年紀高中生左右的女孩.深夜月台的女孩?
奇怪嗎?其實最讓他移不開目光的是,她滿頭及肩長髮,是白色的...
這時我插嘴了,是白化症嗎?
小薛說,除了白髮,她的膚色五官正常極了,就像一個瘦弱清秀的高校女孩,衣飾也普通到他現在無法追憶她當時的衣著. 小薛覺得有點毛,午夜的風溫度霎時降低了一點,他跑去告訴了站長,站長出來看了看,跟他說,喔,沒關係,不要理她.
接著自顧自地收拾他的東西去了.
站長都這樣說了,小薛注意力又回到了大鐘.滴答滴答...大姊家裡的電話沒人接了,在那個沒有行動電話的年代,除了繼續殺死下一根煙之外,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順著聲音回頭,那個月台上的女孩現在倚在剪票口上,滿臉笑意的問著小薛.小薛想,很正常的女孩嘛,除了頭髮...
"喔,我在等人..."
"這樣啊,喂,你知道我為什麼是白頭髮嗎?"
"為什麼?" 接著女孩說起了自己的身世,童年到大的不幸生活小薛聽著也頗覺同情,但是,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遲到的姊姊身上:今晚我不會露宿車站吧...希望不會...
"我爸被他朋友詛咒啊,說他女兒16歲就會耳壟" 小薛心想,那妳怎麼可以聽到我講話?
"到了17歲,會滿頭都變成白髮..." 女孩興致勃勃地聊著,似乎沒注意到小薛心並不在焉.
小薛嗯嗯喔喔的應答,不由自主地,每隔一會兒就轉頭看看大姊怎麼還沒到?
"然後啊,19歲就會死掉喔..." 小薛邊想著這樣喔.一邊又慣性的轉過頭,怎麼這麼久還沒到?都已經過了45分鐘了耶.太扯了吧.
"那你猜我現在幾歲?" 幾乎是回應這個問題似的,車站大廳的溫度好像降了1度...還盯著壁鐘的小薛,反射性的跟隨她的問題:"那妳現在幾歲?"
他回過頭去,空蕩蕩的剪票口,陰森森的月台,只有無邊的黑夜徘徊不去,哪有半個人影?
像緊接著的兩幕戲,大姊一會兒也到了.小薛又驚又氣:"妳怎麼讓我等那麼久? "沒有啊,我跟你說10分鐘到,現在才過9分鐘啊..."
小薛抬頭看看同一只大鐘,距離到站的那通電話,真的只過了9分鐘!
一陣寒意竄上背脊. 那....那他頻頻抬望,焦心等候的那45分鐘呢?
後記:小薛說起了這個故事,神情極平淡,他說這不是他碰到的第一回了,只是,他一直認為,那個女孩不是鬼魂之屬,而是精魅之類,因為,她看起來太像一般女孩了,"成精成魅的東西出來做弄人的吧!"這是他下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