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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聞錄 每晚一個離奇故事 第七十三夜 畫頭下

異聞錄 每晚一個離奇故事 第七十三夜 畫頭下

半睡半醒之間,我被紀顏推醒了。他朝著英喜的床鋪指了下,不過很快用手捂住我的嘴,的確,如果不是這樣,我真的會叫起來。
英喜坐在床頭,動作似乎靈活了,仿佛一個女子一般,坐著梳理頭髮的動作,嘴裡又哼著仿佛是歌謠的東西。歌謠聲音漸漸變大。
門打開了,一束蠟燭的光透了進來,正好照在英喜臉上。不,應該說是他腦後的那張臉。那臉居然如活的一樣,仿佛有人用一把刀子雕刻出來的一般,
五官都有了層次,尤其是嘴,真的在一張一合,而聲音,的確是年輕女性的,說出來的,也是中國話。所謂的梳頭,實際上是他背著手的,那動作非常誇張,
仿佛雜技裡的柔術一樣,手臂反轉到了非人的地步。門外啪的一下,跪倒了一人。正是那個中年漢子。

姨娘!漢子手舉著蠟燭,大聲喊到。英喜背對站了起來,手腳的關節響徹著折斷的聲音,他痛苦的高聲喊道,紀顏也不知所措,
只是連忙咬破手指,將血塗抹在英喜頭頂,太陽穴,人中,口鼻耳朵嘴上,並用布把他的眼睛嘴巴鼻孔嘴巴包起來,當然,不能太緊。
燈光點亮,中年漢子帶著怪異的目光望著我們三個而我也奇怪地問紀顏剛才在做什麼。魂以腦存,我用血封住幾個大穴,還有口鼻眼睛耳朵這些地方,
可以暫時讓他的魂不散罷了,可是持續不了多久,只是例行之法。

湘西趕屍為了不讓死人散魂去魄,也用朱砂封嘴,道理相似。"紀顏止住血,緩緩回答。英喜虛脫地倒在床上,紀顏看了看他的傷勢。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中年漢子點好燈,板著臉孔問我們。紀顏看了看我,還是把所有事情告訴了他。帶著這個日本人走吧,我不會為難你們,
如果等大夥知道了,別說這個傢伙,就是你們都很難走出村子了。"中年漢子冷冷地回答。"當年白水的小隊在村子裡到底做了什麼?"我不禁問道。
"難道那畜生居然也有愧疚麼,居然沒有像自己的後代說過?"中年漢子苦笑了下。

"其實,那年我根本沒出生,都是我娘告訴我的,姨娘是比她小六歲的妹妹,家裡有一張她的照片,她是村子裡唯一進過學堂,
在大城市見過世面的女人,所以大家對她很佩服。我自小娘就拿著照片告訴關於姨娘的事情。她是學西西洋畫的,據說很得到老師的贊許。
中年漢子繼續說著,並且走到裡屋,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照片是個年輕女子的半身像,果然,和英喜腦後的人臉很像。

"那個叫白水的傢伙,帶著部隊以查找傷患的名義住在村子裡,大家都很害怕,姨娘也閉門不出,村子裡年輕的女性都躲了起來。
只不過姨娘躲在屋子裡天天畫畫,娘後來說,經常看見她流淚。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白水曾經想在村子裡找些姑娘,
但可能又嫌棄鄉下姑娘土氣,於是他帶著部下去逛縣城的窯子去了。可是沒過多久,白水的部下到處忽然對村民們詢問年輕女性的下落,
大家都很恐慌,不知道鬼子想幹什麼。大家沒有答應,白水就帶著軍隊挨家挨戶的搜索。

果然,所有的女孩子都被搜了出來,被整齊地叫道村口排成一行。村子裡所有人也去了。娘被姨娘藏了起來,那是家後院的小地箱子,
一般是用來放置醃菜的,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去,姨娘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堅持要將母親藏進去,因為那時候母親剛懷了我大哥。
娘呆在裡面很擔心姨娘,所以搜查的鬼子剛走,她也爬出來,悄悄的跟在後面,伏在村口不遠處的亂石堆裡看著。

原來,白水和他的部下,要的是年輕女人的腦子。不知道是聽誰說的,說是生吃活女人的腦子做藥引可以治那些髒病花柳病,
白水和他的部下一定是在縣城裡染到的,那時候這病是非常麻煩的。當白水靠著翻譯結結巴巴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幾乎都嚇暈了,
白水告訴村民,只需要一個志願者就可以了,而且最好是自願的,否則藥效不好,他還是要再殺一個。當然沒人願意站出來,
白水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掏出槍,就把我大伯一槍打死,大家都呆滯了,接著他走回原地,

說沒人願意他就隨意挑一個殺了取腦子。姨娘離開的時候剛畫了幅畫,不過誰也沒看見畫了什麼,這是我娘告訴我的。
抓走的時候她手裡攥著那幅畫。姨娘將畫扯碎,然後塞進了嘴裡吞了下去,白水和他的部下都很詫異,不明白是為什麼,
姨吞下畫紙,往前走了一步,微笑著來到白水面前,告訴他自己願意做他們的藥引。就這樣,姨娘被砍掉了腦袋,白水和他的部下分食了她的腦子,
而姨娘的屍體被大家收殮起來安葬在村子裡。

沒多久,白水帶著部隊離開這裡,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中年漢子低沉著聲音說完了。我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英喜從床上爬下來。
他幾乎已經無法彎曲自己的膝蓋了,但是他趴在地上努力做出跪下的動作。"我為我祖父的暴行感到愧疚,我知道道歉並沒用,
但是他和我的父親已經得到報應了,我不怕死,但我希望解除掉您阿姨的詛咒,我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
他是無辜的啊。"英喜斷斷續續地喊到。中年漢子本來堅毅的臉龐有些異樣,他抽動了幾下臉部,想去扶起英喜,
但又停下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幫你,這我實在無能為力。"他重新站起來,看了看英喜的後腦。
"但是,我可以替你們向大家保守秘密,我只能夠做到這點了。"說完,他歎氣走了出去。

"請等等,您阿姨是不是還有些別的遺物?"紀顏站起來問道,中年男人思考了下,說好像有。我和紀顏將英喜扶上床,讓他休息一下。
在裡屋,有一間不大的房間,裡面佈置的乾淨簡潔,很像女孩的閨房,中年漢子告訴我們,自從他姨娘死後,家裡人無論住的在緊張,
都不准進這個房間,而且所有的佈置都和當初一樣。裡面只有一張掛了蚊帳的木床,書桌,和一個畫架。如果是帶著怨念而死,
她留下來的東西,應該可以感覺到什麼。"紀顏翻了翻那些畫紙,可是大部分都已經變脆發黃,可能整理的還算不錯,沒有發黴,
因為這裡氣候還算乾燥的緣故。紀顏走到畫架面前,那裡是白紙一張。

"從那天起幾十年來都一直沒動過麼?"紀顏問男人。 是的,即是是搬出去曬曬,也是小心翼翼,而且像畫架那些畫紙畫筆都沒有碰過,
這房間一般不讓人進來"男人回答到。有米酒和醋麼。"紀顏伸手問,我很奇怪他幹嘛要這個,很快中年男人拿來了米酒和陳醋。
"在弄張薄牛皮。"紀顏結果東西,將米酒和陳醋倒在一起。過了會,薄牛皮也弄來了。紀顏將米酒和陳醋調製配的液體塗抹在牛皮上,
然後又重新按在畫紙上面。中年男人驚叫了一下。你幹什麼?"他想沖過去阻止,不過紀顏猛的將手指咬破,

在牛皮上塗抹了一道血跡。他將牛皮拿下來,找來張白紙再次鋪上去,並放到了太陽底下。曬乾後,把牛皮揭下來,
不過要小心點,不要把紙弄壞了。接著他又告訴中年男人,自己這麼做,是想看看那位死去的姨娘臨死之前究竟畫了什麼。
牛皮被小心的揭開,白紙上果然有一副畫,雖然不太清晰,但大體可以分辨出來。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但是我們只能從服飾來看,
因為光有頭髮,而整張臉孔不見了。

"我明白了。"紀顏恍然大悟道。他拿著紙,走進英喜的房間。英喜平躺在床上,顯的很虛弱,紀顏叫我把他扶起來。後腦的臉孔緊閉著眼睛。
紀顏小心的將紙按上去。那幅畫完整了,我這才看到原來那個死去的姑娘其實非常美麗而充滿藝術的氣質。
"該走了麼,原來已經過去了。"女孩的臉依舊閉著眼睛,張了張薄薄的嘴唇,說出這麼幾個字。紀顏緩緩的將紙拿下來,英喜腦後的人臉也不見了。
而紙上的人像也如同掉進了水裡一般,漸漸模糊不清,然後最終消失了。

只過了數小時,英喜的手腳骨頭都復原了,我們無法解釋,也不想去解釋,他幾乎是帶著感恩的神情謝謝我們和那個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始終不屑一顧,並警告他不要再回來這個村子。"我不能擔保,下次見到大家會怎麼對付你。"他冷冷說道,
不過卻還是帶著憂傷地看了看低垂著頭的英喜,看著他光光的後腦。或許,他們都是受害者。英喜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們,
他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能有這樣的局面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我會告訴我女兒,他祖父的罪惡,這沒必要去隱瞞,而且,我會想辦法帶著我太太而女兒來中國定居,雖然有些難,雖然可能大家不會喜歡我們,
但我還是會去做的。"英喜堅定地將紙條地給我們,我和紀顏則笑道隨時歡迎。
"下次,下次來我一定不用在寫字和你們交流了!"英喜將最後一張紙條給我們,然後進了機場。
"你在想什麼?"我看見紀顏凝神著若有所思。

"我線上,父親是不是特意將這個事情留給我來解決的,也或許他知道,整件事就是輪回,他無力去阻止,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一個結果。他緩緩說道。
"那米酒和醋?"我好奇地問。我只是將幾十年前的畫痕勾勒出來罷了,那女孩臨死的畫當然留著不少的怨氣,米酒是可以捕捉到那些東西的,
而我的血只是為了固定住並且讓它實體化罷了。"紀顏解釋說。
出去的時候,街道上到處懸掛著標語,電視裡也提醒著我們,今天是七月七日。(畫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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