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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妻子

永遠的妻子

張明這兩天總感覺有人盯著他。雖然四周什麽都沒有,但這種感覺一直很強烈。最玄的是有兩次,在他突然轉身的時候,看到身後的安樂椅還在微微的搖動,上面似乎坐了一個人。這事弄得他心神不甯,他決定找個“大仙”看看。 “大仙”大約六十歲左右, 臉頰消瘦,眉毛和和胡子全白了。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聽完他的敘述,“大仙”伸出細長的手指念念有詞的掐算起來。幾分鍾後,大仙停了下來,凝視著張明說:“還記得九月三號你去哪了嗎?”張明說:“當然記得,那天是妻子出殡,我給她送殡去了。”“大仙”想了想說:“那遇上什麽奇怪的事沒有?”張明沈思一下說:“回來的路上,不知從哪颳來一陣風,那風好冷,吹得我打了個哆嗦。”“大仙”點了點頭:“這就對了,那是你妻子。她沒去陰司報到,而是跟你回了家。”“跟我回了家?!為什麽?”“我也奇怪,人死後還滯留陽間,那可是陰司的大忌。一般只有怨氣極大的鬼才不惜這樣,個中緣由,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大仙”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明一眼,張明不由得低下了頭,他對妻子實在是有太多的愧疚了。他背著妻子和一個叫趙燕的女人已經來往好幾年了。就在他準備和妻子離婚的時候,妻子卻死了,為他死的。那天在街上,正當他心不在焉的想著怎麽和妻子攤牌時,一輛車超他飛快的衝了過來。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妻子猛地推到一邊,而她自己卻來不及躲避,被車撞出好遠,當場就斷氣了。妻子的死讓張明很愧疚,那幾天他一直想,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死換回的只是這麽一個薄情的男人,若地下有知,她會不會含恨九泉?可愧疚歸愧疚,他畢竟解脫了,在妻子出殡沒幾天,他就把趙燕接到了家裏,堂而皇之的住在了一起。現在妻子回來了,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找他複仇來了。想到這,他更加害怕,一個勁兒的讓“大仙”給他想辦法,“大仙”歎了口氣說:“你先去給她燒些東西,再說些好話,看看能不能化解她的怨氣。” 張明從“大仙”家出來,就直奔紙活街,他打算今晚買好,明天一早就去燒了,免得夜長夢多。可剛到那,他就有些後悔自己一個人來了。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這條街白天就生僻,晚上就更沒什麽人了。街兩邊的燈都亮了起來,但這燈光沒有給人絲毫的溫暖,反而更增添了幾分詭異。昏黃的燈光下,路旁的紙人都撇著嘴衝他怪異的笑著,那些用紅墨水畫的嘴顯得更紅了。起風了,那些店外的壽衣隨著搖擺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看不見的鬼,穿著它們在半空亂舞,而那些紙牛紙馬,身上的紙條被風吹得起起伏伏,遠遠看去就像活了一般。這哪是紙活街啊,分明是豐都鬼城啊。張明不敢再看了,逃也似的跑進了旁邊的一家。“老板,我要買紙活。”張明神色慌張的說。隨著他的聲音,一個人緩緩地擡起了頭。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長得還算慈眉善目,但她卻不合時宜的穿著一件鮮豔的紅棉襖,使得總體給人的感覺很怪,讓人不大舒服。“哦,你自己看吧。”那人說完又低下頭忙自己的去了。張明也沒心思細看,隨便拿了起來。這時門簾開了,一個小孩跑了進來,看樣子大約七八歲。他癡癡的盯著張明的身邊,突然用稚嫩的嗓音說:“姥姥,那阿姨幹嘛總跟著叔叔啊。”小孩的話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哪個阿姨?”老板緊張的問。“就是那個穿藍衣服的阿姨啊!”看著老板東張西望的樣子,小孩有點著急,隨手拿起鋪子上的壽衣:“就是和這件衣服一樣的阿姨啊!”“胡說,還不趕緊回去。”小孩的話讓老板的臉色大變,小孩悻悻的回屋去了。老板衝張明生硬的笑笑說:“我們要關門了,你去別處買吧”說完就連送帶推的把張明弄到門外,然後像避瘟神似的重重的關上了門。 張明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那晚他一夜沒敢合眼。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匆匆的去找“大仙”。聽完他這兩天的遭遇,“大仙”用手摸了摸胡須說:“看來她的怨氣太重,無法化解,我得親自去一趟。”兩人收拾好東西,剛走出屋子,迎面就颳來一陣冷風,“大仙”猛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張明匆忙把他扶回屋子,他才漸漸清醒過來,“大仙”沈默片刻說:“沒想到她居然到了白天作祟的地步,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對付她了。”“什麽辦法,您快說啊”張明焦急的說。“大仙”歎了口氣說:“就是用祖傳之法打得她魂飛魄散,此法極惡毒,一旦施法你妻子就灰飛煙滅了,連鬼都做不成,萬不得已而為之。她現在雖然跟著你,卻遲遲沒有害你,如果有什麽隱情,豈不濫殺無辜?若不及時施法,又怕你遭遇不測。施與不施,你自己定奪吧。”張明想了下說:“這可是關系人命的大事,甯可錯殺,也不要被她所害。您、您還是施法吧。”“大仙”歎了口氣說:“那好,我今晚準備一下,明天你來找我。 第二天一早,張明就開車去找“大仙”,天不停的下著雨,路上坑坑窪窪的,車到半路的時候,突然失去了控制,任他怎麽打方向,車都直直的超路邊衝去,眼看就要栽下去了,張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然而車並沒有再往前走,而是緩緩的退回了路上。張明驚疑的跳下車,發現車的前蓋上有兩個清晰的泥手印,其中一個還是六個手指。張明心裏一驚,然後一熱,他清楚地記得妻子的手有一個就是六個手指。他仿佛明白了什麽,在半路截了個車,掉頭朝家駛去。 門沒鎖,趙燕正在屋裏媚笑著和什麽人打著電話:“他現在應該車毀人亡了,那張保險單就夠我們下半輩子的啦,要不是我……”張明一驚,想起昨天為了哄趙燕高興,把那張巨額的人身保險給了她,並煞有介事的寫了份“遺囑”,聲明如果他有什麽不測,保險金和自己的所有財産都歸趙燕所有。他沒想到這個歹毒的女人竟然在這裏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趙燕還在興高采烈的炫耀著她的計劃,張明顫抖著掏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 很快趙燕和她的男友就因涉嫌蓄意謀殺被逮捕了。而張明被人盯視的感覺也很快消失了。他清楚的記得,在那種感覺消失的前一刻, 他感到有人緊緊地抱住了他,那力量很大,讓他都有些窒息了,他也含著淚,慎重的擁抱著空氣…… 幾天後,張明在妻子的墳前立了塊新碑。那碑厚重、潔白,據說是用名貴的石料作成, 很耐腐蝕,即使經過很長時間,依然光潔如新。碑上醒目的的寫著“永遠的妻子”字體渾厚,有力,字字深入碑中。有人問張明:“人都死了,值得這麽鋪張嗎?”張明說:“值得,不管生前,還是死後,她都是我的妻子,永遠的妻子!”他把那張巨額的保險單也燒了,他說,那本來就是為妻子買的,現在她不在了,留著也沒用,除了她,沒人會用,也沒人值得用。不知什麽時候,天空下起了雨,張明依然呆呆的跪在那裏,他的臉上挂滿了水滴,不知是雨還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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